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于外貌变化如何解释的时候,程小昱如同截瘫一样的坐在轮椅上,听着那三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毫不避忌的谈论着什么‘一号样本’、‘淘汰率’、‘人类基因学创举’、‘微小瑕疵’之类的东西。过了一小会儿,放在不远处的通讯装置响了一下,白胡子老头过去接通,很快,一个气势惊人地军装男人投影了过来。
白胡子老头,那个被称为博士的家伙恭敬地与那人打招呼,“将军。”
那个将军微微颔首,目光却一直胶着在程小昱身上。
仍然是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打量,将军弯了弯嘴角,一双浅灰色眸子看向白胡子博士,“谁允许你们让他不穿衣服的?”
声音并不大,也算不上冰冷,但瞬间就让在场的三人吓得出了一脑门儿的汗。白胡子博士用眼神向那个女研究员示意,女研究员连忙快步走了出去,没用五分钟,就拿来了一件类似斗篷的衣服。然后,这个女研究员目光游移的将斗篷给程小昱套上了。
自从那个将军说了话,这三个人就没敢再看程小昱一眼。
空气凝重。
这个投影过来的‘将军’,自然就是萧伯候。
投影将他所处的环境也一并涵括了。他身后是一副尺寸相当可观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,左手边是一只虫族女皇的标本,因为都是体型庞大,投影只投来了一小部分,但只是局部,就已经足够骇人。
程小昱毫不示弱的与萧伯候对视。
他总觉得,这个外形极为出众的中年男人,他好像是见过。
良久,萧伯候微微欠身,笑容可掬的说道:“你好,我的儿子。”
程小昱瞬间瞪大双眼。
萧伯候饶有趣味的观赏着他的表情,几秒钟之后,他继续说道:“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。我是萧伯候,帝国上将,负责驻守妖尾星域,如果你接下来能继续通过我的考验,那么,我还会是你的父亲。”
没有过多停顿,萧伯候微微俯身,与程小昱凑近,“当然,如果你能通过考验,你就有了新名字,萧天成,好不好听?你会一步登天。因为作为我萧伯候的儿子,你会立即成为妖尾星域的第一顺位继承人……前段时间你的表现很不错,我很看好你,希望最后一个半月的时间里,你也不要掉队啊……”
距离被拖出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了,程小昱的身体状况一直在慢慢好转。开始的时候,他全身肌无力,头都没法转动。但现在,他已经找到舌头的存在感了,就是仍然有些麻木不灵活。
如今听到这样一番话,他终于忍不住,大着舌头问了一个略显突兀的问题:“其、其余的人呢?”
萧伯候叹口气,目含悲悯的看着程小昱,“你应该猜得到的……所以我不才想你和他们一样啊……”
程小昱并没有如他想象中的怒火三丈,或者痛哭流涕,或者破口大骂,或者惊吓畏惧。这样的表现,让萧伯候心中越加满意。
沉默了一会儿,这个和自己的儿子已经八.九成像的男孩,才又一次开口问道:“为、为什么,要、要告诉我这些?”
程小昱一问出口,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。而萧伯候的表情,也清清楚楚的说明了这一点——还能为什么呢?因为没所谓!无论他听了之后,是愤怒,是恐惧,是伤心,是崩溃,对他们来说,都是没所谓的反应。就像最开始死的那十几个人,全当着他们的面,连处理尸体都那么光明正大。就像刚才,那三个人讨论实验结果,也完全不担心被他听到。
这样的蠢问题,萧伯候果然懒得回答。
程小昱深呼吸一口,眼睛垂下,长长的睫毛翩跹,如同墨色的蝴蝶。因为突然间变成了顶级的美少年,同样的动作做出来,当他是一只发面团时,只会惹人发笑,但现在,却显得非常令人怜惜。三个科学怪人暂且不提,只说萧伯候,注视程小昱的目光就越来越柔软了。
当然,最大的因素,是因为他长得与萧天成太像。
程小昱问了第三个问题。
“说说你们的目的吧!”
“很简单,”萧伯候回答的非常干脆,“接下来,你要用一个半月的时间,学会我列出来的所有课程、技能。并且,就连行为举止,哪怕条件反射的小动作,你都要和真正的萧天成变的一模一样,就算亲近之人,都不能分辨真假……一个半月后,去首都星的皇家乾元学校就读。”
顿了顿,萧伯候继续说道:“我希望你能尽最大的努力,男孩,因为你并不是我的唯一选择,剩下的十三个样本,虽然并不能保证全数存活,但哪怕有一个,而他比你优秀,那么,你都会被淘汰……”
萧伯候从身后抽出来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,这是一张全家福,所有人都乐呵呵的,一看就是和美的一家。只是一瞥,程小昱就分辨出来了,上面的人都是他的家人,包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弟弟……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萧伯候,如果目光可以杀人,他估计瞬间就能将萧伯候千刀万剐!
“别这样看着我,嗯?”萧伯候笑吟吟的将照片拿在手里,做出向前递的动作,“你想要,对吗?那就好好干,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,过几天我会将它寄给你的,并且准许你保存一个月……但如果你让我失望——”
他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仿古型打火机,火苗跳跃着燃起,慢慢的靠近那张全家福。
两者的直线距离只有几公分后,气氛已经凝重到了顶点,然后全息投影就突然地中断了。
程小昱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秒钟。
然后他脱力一般向下一沉。这就是一个威胁,赤.裸裸的威胁。如果他表现的不好,萧伯候只是烧掉照片?这里面有太多寓意了,在见识过这些人的残忍之后,他早已完全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们。
所以接下来,即使有逃掉的机会,他可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,因为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’。即使将幕后黑手想的再强力,他也没想到,竟然是这种级数的人物。是的,萧伯候,他哪怕最开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,在听到这个名字后,也不可能不清楚这人是谁。
帝国顶级的大佬,身后数不清的光辉履历,不知道多少热血少年的终极偶像……如果绑架他的只是一个隐于地下的恐怖势力,那么无论是逃跑还是对抗,都至少有方法可想。程家好歹算是有不小的能量,只要他甩脱这些人,然后通知驻守的军方捣毁他们的势力,增加安保措施,他们就能安全了。
但竟然是‘官方’所为,是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,程小昱感觉到心都凉了,一时间连脑子都是一片空白。
以萧伯候的能量,如果他想,将程家全体灭口完全不费吹灰之力。说实话,这个事实,因为萧伯候的暗示,将程小昱吓住了。
将他□□成萧伯候的儿子……他们到底想干什么?
程小昱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,所以只转了几个念头,就感觉到头脑发昏。这样六神无主的感觉,对一向心大的程小昱来说,十分鲜见。
另一边,萧伯候将通讯挂断之后,一个相貌十分迷人的女人走了过来,递给他一杯饮品,皱眉说道:“伯候,你完全可以找d博士唱白脸,亲身上阵没必要,干嘛非让实验体仇恨你,也许会坏事呢!”
这个女人,自然就是萧伯候的妻子,宇文蝶。
“你不懂,”萧伯候笑着摇摇头,“真因为威胁他的是我,是萧伯候,他才能第一时间明白这代表着什么。仇恨,还有恐惧,会让这个小朋友突破极限的。你知道,我们的时间并不多,不能有一分钟的浪费。至于□□脸白脸……有必要吗?对待一只蚂蚁,完全不必讲什么策略,你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上帝了,还能翻出什么样的水花呢?”
“好吧,你总是有理,”宇文蝶嗔了他一眼,“说起来,这个基因技术完善的太及时了,不然,要去帝都的就是成儿了。都怪我,将他惯坏了,而且成儿的天资也不行,怎么教都不开窍。就凭他的性子,真去了帝都,不但帮不上忙,很可能还会拖了后腿……而且他又是那样的体质,唉。”
“就算没有备用品,成儿也不会去帝都的,这样不过是比较好交代罢了,也省的那些人胡思乱想,”萧伯候将宇文蝶搂过来,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远方,嘴角噙着一抹笑,“他还小呢,我怎么舍得让他去面对那种复杂的局面?都说了叫你放心听我的,现在信了吧?”
宇文蝶环住萧伯候的腰,笑的安然又甜美。
这边,等萧伯候的投影消去,三个科学怪人均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。很快,那个年轻的男研究员就推着程小昱离开了。经此提醒,他们才意识到,时间只剩一个半月了,经不起丝毫的浪费,任务实在艰巨啊!
当今社会,其实学习的效率已经被无数的科技手段无限拔高了。正常来说,如果想让孩子有个快乐的童年,那就循序渐进的教学,通过全息网络,寓教于乐,然后到十三四岁的时候,再进入真正的学校,学习人际交往常识。
全帝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是这样度过的,因为研究表明,过多的填鸭式教学,反而不利于孩子的发展。现在人类的寿命已经很长了,完全不必要争那么点时间,可以等脑域发育的足够成熟,再进行更深一步的深造。
这百分之九十九,都可以归为‘普罗大众’,对真正的精英子弟来说,赢在起跑线上,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。
他们有足够的资源、技术、药剂、资金,来应付这种强度的学习。
像是萧天成,他目前初步掌握了的课程,多的不胜枚举。
深度方面,在普通孩子掌握的所有学识基础上,比如程小昱这种,是小升初的水平,那他就已经到了大学水平。然后广度方面,类似宫廷舞蹈、柔术、骑术、贵族礼仪、武术、茶艺、棋艺、书法、绘画、品酒、鉴赏、甚至矿物的鉴别,初步驾驶机甲,帝国各大世家的家谱及势力分布,军政系统每个级别的权利职责,各派系的关系网构成……
在十三岁的时候,就可以如此‘博学’——他首先有途径接触这些普通人无法接触的知识,其次有条件用那些昂贵的、普通人根本无法得到的舒缓药剂,最后,是客观上的确有必要,费尽心思的掌握这些普通人根本一辈子用不到的东西。
一个半月的时间,程小昱要补上他和原版的萧天成在‘知识’上的差距。然后,他还要全力的模仿萧天成,微表情,小动作,用语习惯,通身气质……
如果这是在地球,想要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这些事,除非程小昱是智商一百八的天才,否则,纯粹是天方夜谭。
但在这里,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,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。
那些代价,包括一台只流通于顶级上流社会的超级智脑,最专业团队的精心规划,昂贵且大量的相关药剂,以及程小昱自身的惨痛磨难。
其他的先不提,只说程小昱需要面对的那些——非要类比的话,就是比地球上高考前夕的黑暗,还要夸张百倍!
苦逼的高三狗们,至少还能每天睡上六七个小时,而且只专注于背诵或做题就好了。程小昱则是真正的夜以继日,通过磁感技术加精神药物,他每天只深度睡眠一个小时就够了,剩下的时间,就像一只苦逼的陀螺,渴了饿了灌一支营养剂,学完一样学另一样,而且四肢不勤的他还要学武——学舞,整个人都要被折腾的散了架……
最折磨人的是,在填鸭式教学的同时,他还要时时刻刻的保持对‘原版’的高度模仿,只要有一点不吻合,立刻一道电流通体而过,那种酸爽的滋味就别提了!以至于程小昱怀疑,这种训练方法,哪怕是一只狗,也会被调.教出条件反射来了。
也许唯一一点利好消息,就是程小昱的记忆功能的确非常强大,尤其是在各种突击训练之后,他甚至达到了真正的‘过目不忘’,这让他学起来事半功倍,比如那些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的世家家谱&联姻&关系网,就一个之前半点概念都没有的土鳖来说,这种东西想要背好,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。但正是因为程小昱如今过目不忘,最艰难的部分,他反而过的最轻松。
而就是在这样的□□中,仅仅过了十来天,程小昱不光是外表变了一个人,连气质都截然不同起来。
简单地说,就是从一个纯种的地球乡下土鳖,变成了一个顶级门阀出身的贵公子。
若不是他的本性还在,就这样的蜕变速度,别人非认为他被谁穿了不行……